文｜秦旭东 

几个月前，好几位老友向我问你的情况，说联系不上你。那时你癌症手术后不久，我和蓝方、令钰去探望过你之后不久。有些担心，多方询问，得知你身体有不适，在休息康复中。我稍微安下心，告知老友们，等张进康复一阵后再联系。 

那次术后探望，约在你家附近的一间小咖啡馆，听你说起经历的种种，云淡风轻的样子。虽然之前了解不少，但是亲在眼前听你讲，还是有些心疼。我们说你这些年经历、付出、承受的太多了，好好休息休息吧，不要太消耗自己。你说如今真的看淡了生死，人生就那么一个过程，这些年做了那么多事情，去了那么多地方，都是你喜欢的，这辈子值了。我深以为然，无论是上半场作为媒体人，还是下半场在抗抑郁圈和公益圈，你都过得足够精彩了。 

那天我们还视频连线远在美国的崔筝，大家感慨时光如梭，这几年世道变幻，人多不易，都要保重。我们还约好下次再聚，一如这些年，老财经/财新的老友们，每次聚会那样，都有家人的感觉。 

这无疑是我们的幸运，在一个工作过的地方，无论还在坚持，亦或已经离开，彼此之间都有家人一样的感觉。在这几年世道环境的变迁中，尤为珍贵。因为我们不仅曾坚持理想，付诸行动，还彼此认同，携手相护，饱含感情和爱。 

那天我们相谈甚欢，离别时甚至都忘了拍照合个影，我们以为日子还长，大家的聚会还多。没想到这竟是诀别。 

几天前逗逗问我知不知你的近况，然后第二天一早和岩也问起，我有些慌，问宏庆，得到的是你那样离去的消息。整个人都有些木，脑子里总是你的音容笑貌，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给逗逗电话，她失声痛哭，跟贺信、海涛电话，洁琪也从德国打来视频，还有赵晗、王晨、崔筝、皎明、重远、宝成、蓝方，等等，我们悲伤地交流着关于你离去的消息，我们共同的悲痛是，失去了一个师长、挚友、同事、亲人。 

于我们而言，你无疑是最可亲爱的那个亲人，这主要不是因为你曾是我们的领导，而是因为你是这样一个人，业务精湛，为人又那么那么好。和岩的讣闻写得很好，还有宏庆、洁琪、宝成、重远等等，大家纪念你的那些文字，描述得都比我能写的好。 

2014年中我离开财新团队之后，我们不再有泛利大厦、温特来中心以及三里屯soho办公室里那种为讨论选题或公共话题而热烈辩论甚至面红耳赤的场景。你也逐渐淡出媒体圈，把精力都投入到抗抑郁症和渡过的事业中。眼见着你成为中国民间抗抑郁界最重要的KOL，做着功德无量的事情，帮助了越来越多的人，由衷为你骄傲。 

在腾讯谷雨的时候，有幸邀你做特约撰稿人，为民间抗抑郁自助组织的18年作史，写下那篇文章《9000万抑郁症患者的自救，如何从孤星连成星海》。还编发了你艰苦寻访全国各地抑郁症患者的数篇文章，那是你寻找“治愈的力量”的重要成果。 

后来陆续听你讲渡过发展的创业故事，还有建设杭州基地的艰辛，心中只有敬佩和祝福。我还只个中年转型的小律师，开玩笑说以后有机会给你当法律顾问啊，你笑笑说好啊。 

如今你就这样走了，虽然我认同，你这辈子值了，但我还是不能抑制住悲伤。在这个寒冬，你解脱了，我们还要怎么走下去？ 

2022.12.7